我原本是一名通信工程師，因為喜歡做咖啡，2014年辭職開咖啡店，之后來到北京鼓樓西劇場附屬的咖啡廳從事運營，沒想到逐漸把自己培養成了一名劇場經理。

2020年，疫情剛開始時，我心里并不慌張。作為80后，我對“非典”疫情有著深刻印象，它雖然來勢洶洶，但持續時間并不長。盡管在3年前的那個春天，劇場也被迫取消已經安排的100多場演出，但我相信一切很快都能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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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2022年疫情影響最大。根據劉震云同名小說改編的話劇《我不是潘金蓮》，以及由推理作家紫金陳同名小說改編的話劇《壞小孩》，原本在2021年就啟動工作，準備在2022年演出。但是，《我不是潘金蓮》僅在廣州首演后，就被迫在各地取消或延期，《壞小孩》更是在首演前夕被迫暫停，千萬元級的制作投入無法按時收回。去年有近6個月的時間，劇場演出是基本停滯的。

劇團到外地巡演，需要克服演職人員跨地域流動的困難。有時為了消除一個地方的行程記錄，符合在下一個地方公開表演的要求，我們不得不預留兩個星期的空檔。有一個劇組本來想躲避隔離，逃到外地進行排練，結果到那個地方又被隔離了，只好就地解散。

讓我感到欣慰的是，大多數觀眾對演出取消的情況是寬容的。很多觀眾在微博微信上留言，希望劇場延期演出，為買票觀眾保留觀看資格。但是，我們也無法確定延期到什么時候，所以經常還是為觀眾退票。我想，觀眾產生這種想法，除了因為買到熱門劇目的票不容易，也是為了表達對演出方的支持。

疫情之下，演出規模越大，不確定性就越強。為此，我們想了變通辦法，在去年上半年策劃了“獨角SHOW演出季”。獨角戲只有一個演員，舞美也很簡約，這大大降低了制作成本和巡演成本。但是，成本降低并不意味著品質下降，獨角戲以質樸的形式，讓表演回歸戲劇本身，受到市場歡迎。

疫情期間的“自救”手段，意外成了“爆款”，這對我們來說也是彌足珍貴的經驗和啟示。疫情政策優化調整以后，我們還是會堅持獨角戲。去年12月，濮存昕等6位戲劇人聯合發起的“首屆鼓樓西獨角戲劇節”原本準備開演，但因為當時太多人感染暫時未能實現。很快，獨角戲劇節將會回歸，屆時請大家一起感受獨角戲的輕盈與詩意。

沒法演出時，我們也堅持為戲劇行業加油鼓勁。這可能是用別人想不到的方式，比如賣櫻桃。2020年春天，戲劇人李歌家鄉的櫻桃成熟了，他在幫著父母賣櫻桃。我們劇場有個書店，以契訶夫的經典話劇命名，就叫“櫻桃園書店”。于是，雙方一拍即合，聯名推出櫻桃產品。如果劇作家幫不了櫻桃園，請讓劇場試試。

當然，賣櫻桃帶來的收入，只能覆蓋銷售的運營成本，對劇場來說可謂杯水車薪。但是，“櫻桃園”和櫻桃，可以賦予戲劇人精神力量。疫情期間，我們做了很多這樣的嘗試，比如舉辦線上直播的劇本演讀會，向公眾開放公益性的直播。

重啟時刻，我衷心希望政府、社會能助一把力。比如，延續惠民演出政策，通過補貼形式面向社會出售低價戲票，吸引更多人走進劇場。劇院的核心資產是無形的文化資產，而社會衡量一家企業的價值和經營狀況時，經常只看它的有形資產，這也在一定程度阻礙了戲劇行業的成長。我希望劇場的價值能得到更科學的衡量，得到資金、政策方面的支持。

我在戲劇行業已經從業8年，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難和挑戰，依然堅定自己的選擇。當看完劇場的每一場演出，我都會產生不一樣的感受，獲得不一樣的力量。隨著演藝市場恢復，大家設想的“報復性觀劇”就要到來。為此，戲劇工作者的職責就是推出更多高質量作品，用精湛演出回應公眾的支持與期待，把戲劇文化傳得更遠更廣。

陽光日日如新，生活也日日如新。這些天，劇場門前的櫻樹，仿佛在向觀眾致意，不僅是迎接新的演出，也醞釀著來年的生機與活力。我相信，在生活的舞臺上，無論東南西北，每個地方都有其生猛熱烈的精氣神兒。在戲劇的世界里，無論過去未來，每個瞬間都有其高歌或低唱的心靈樂章。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王鐘的根據受訪者口述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