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9月起，北京市52處城區公園陸續完成“拆欄透綠”，公園無界，城綠相融，一個個“無界公園”的出現，讓北京的公園更加親民。如今，這些公園迎來了“拆欄透綠”后的首個春季游園高峰。近期，不斷有市民反映，公園沒有圍欄后出現了一些問題。拆除圍欄并不意味著不再管理。那么，“無界公園”管理的現狀如何？管理上面臨哪些難題？近日，記者前往多個公園進行探訪。

(資料圖片)

目擊一

商販打起游擊戰 公園面臨執法難

眼下正是春花爛漫，拍照打卡海棠花受到不少市民的偏愛。不過，照片背景里，怎么也避不開的賣水果、賣烤腸的商販和他們的三輪車，讓人很是掃興。市民王女士反映，她在元大都城垣遺址公園游玩賞花時發現，園區內出現大量無照商販，給游園帶來影響。

4月2日，記者來到了元大都城垣遺址公園的“雙都巡幸”景區。在公園東北角的一處雕塑平臺附近，五六個身穿迷彩服、手持電子槍的孩子正在玩真人版CS，一旁的地面上，放著五六個大號帆布包和行李箱。

一名身穿迷彩服的男子招呼孩子們向自己靠攏，隨后便從行李箱中翻出迷彩服、從帆布包中拿出電子槍為孩子們進行換裝。男子在講解了如何操作以及勝負規則后，便將剩下的孩子們撒出去進行游戲，整個過程他并未對安全做提示。此時正值周末游園高峰，撒了歡的孩子們在游人中穿行奔跑，跑動范圍包括周邊的臺階區域，以及種有樹木的土坡。

可供二十多人進行真人CS的裝備是如何帶進公園的？記者注意到，在男子擺攤位置旁，停著一輛快遞三輪車，游戲結束后，男子將裝有游戲裝備的帆布包和行李箱放入車內，隨后便沿著一旁的無障礙通道駛離了公園。

記者沿著“雙都巡幸”一路向東，接連經過了“四海賓朋”“海棠花溪”“安定生輝”和“大都鼎盛”四個景區。在這些景區中，無一例外都能看到各類商販騎車穿行、往來叫賣的場景。 由于整座公園都是沿小月河而建，各類花草和景色多集中在河邊區域，不少商販便直接將電動三輪車騎到了人流最為集中的河邊步道上。不僅出售水果和飲品，公園內還有不少商販售賣著手抓餅、毛雞蛋、炸臭豆腐等現場制作的食品。有的商販隨車攜帶著液化氣罐，油煙沿河邊飄散，迸出來的油點也不時濺到地面上。

記者注意到，公園內其實有保安定期巡視，在這一過程中，一旦發現商販經營行為，保安會在第一時間進行制止。然而，由于人員有限，無法在同一時間覆蓋整個園區，加之沒有執法權，保安只能進行口頭制止和驅離。 這些商販便和保安打起了游擊戰。 在采訪中記者多次目擊，面對驅離，不少商販起初不為所動，在保安多次催促甚至拿出手機進行拍照后，商販才騎上車駛離園區。即便是在保安跟隨的情況下，沿途遇到游客，商販還是會停下車肆無忌憚地進行推銷。還有的商販甚至會拿自己所售的水果試圖“賄賂”保安，但都被保安拒絕。

一位保安告訴記者，其實他們每天都在與這些商販“斗智斗勇”，但想要根治游商卻有著不小的難度。這位保安說，面對騎三輪的游商，如果能守住公園原有的大門和無障礙坡道，他們就很難進入。但還有不少商販是推著小推車或騎著自行車入園的，圍欄拆除后，這些車輛隨便找個相對平整的綠地就能進入園內，有點“防不勝防”。 “我們巡視到哪兒，這些商販比我們還清楚，他們被驅離后也不走遠，就在外面看著，還會拿手機互相聯系，隨時跟其他商販報告我們的位置。”

隨后記者就該問題聯系到了公園游客服務中心，工作人員表示公園內嚴禁擺攤設點，由于游園高峰期臨近，公園已經將保安及其他工作人員全部派往園區內，同時也向城管部門申請了聯合執法。未來公園也會進一步加大巡視力度，確保游客的游園環境。 同時該名工作人員也表示，如果游客發現了類似行為，也可以隨時撥打客服中心24小時熱線進行舉報，工作人員會第一時間前往相關點位進行查看。

目擊二

為防車輛再立圍欄 公園管理陷入兩難

近期，不少市民通過12345熱線反映公園內有非機動車穿行的情況。記者梳理發現，市民反映的點位中涉及了多處去年剛剛完成“拆欄透綠”改造的無界公園。有市民表示，隨著大門、U型門和圍欄的拆除，車輛進出公園在硬件上變為可能。由于公園管理力量有限，很難將主要力量集中在對車輛的管理上。一些公園為了杜絕車輛穿行，甚至被迫在原來的大門處重新加裝了圍欄。 雖然這是公園的無奈之舉，但這樣的做法卻與創建“無界公園”的初衷背道而馳，這也讓公園管理者陷入兩難的境地。

4月5日，記者首先來到海淀區長春健身園，門口處的游客須知顯示，公園對車輛入園有著嚴格的限制條件，車速過快及鞍座過高的車輛均不符合入園標準。公園原來大門處的柵欄已被拆除，而在這里不時就能看到這些車輛進進出出。

上午10點，公園的籃球場處不少人正在此打球。在籃球場的大門內外，已經停放有多輛山地車，還有不少青少年騎著平衡車和電動滑板車正陸續趕來籃球場。在一旁的慢跑道上，不時還有騎著電動自行車穿行的身影。隨后，記者將該問題反映給了園內巡視的保安，對方表示會對籃球場周邊的車輛進行管理，不過截至記者離開時，這些車輛尚未駛離。

距離長春健身園大約一公里處，便是藍靛廠公園。該公園如今也已完成了“拆欄透綠”的相關工程。在公園的多個出入口處，禁止各類車輛入園的提示均寫在了醒目的紅紙之上，然而當記者進入園內后，電動車、自行車還是頻繁出現在了公園的足球場邊、座椅旁以及跑道上。

在公園內記者發現，有工作人員正在重新加裝圍擋乃至鐵柵欄門。在公園原來的東1門、西3門處，已經分別安裝了U型圍擋和鐵柵欄門，原來的北門處，加裝U型圍擋的工程也正在進行。

對于這一舉動，有的游客表示理解，稱拆欄后公園里穿行的車明顯多了不少，為了大家的安全，最好還是想辦法限制一下這些車輛的進出。還有的游客對此表示擔心，“這樣做會不會讓之前拆圍欄的行動白弄了？另外如果原來的大門處都加上圍擋，老人的輪椅和手推車又該如何入園呢？”

針對這些問題，記者首先咨詢了現場負責看守大門的工作人員，他們表示，這幾個圍欄和大門都是4月5日安裝完成的。如果輪椅和推車太寬，在通過U型圍擋時確實會存在一定困難。5日早上他們就曾幫助一位老人將推車抬進公園。至于未來公園原有的幾個大門是否都會裝上類似的圍擋或大門，工作人員表示并不清楚。

由于在園內并未找到管理方，記者最后通過該公園門前三包公示牌上的信息聯系到了責任主體負責人，希望能夠了解有關加裝圍擋的最新情況。然而對方表示，他從未負責過該公園的管理，并建議記者通過別的途徑聯系該公園的管理方。截至發稿，記者尚未能聯系到相關負責人。

專家觀點

統籌管理城綠相融

中國社會科學院生態文明研究所副研究員婁偉表示，“無界公園”是一個新理念、新模式，同時，也是對“公園城市”這一概念的實踐。新生事物出現后常常會引發新的問題和矛盾，出現問題和矛盾不可怕，關鍵是要正視這些問題，不能急功近利期望短期內消除這些問題，更不能試圖回避或忽視這些問題。

婁偉說，公園進行無邊界改造之前，它與周邊區域各自獨立互不干擾。進行“無界公園”改造后，最大的亮點和難點都在于“連接”，公園與周邊區域融為一體，但兩者的管理部門不同，如何做到統籌管理是破解相關問題的第一個關鍵點。 公園里頻繁出現游商，公園的管理者和城市管理的執法者要配合好，形成穩定的工作機制，用機制保障管理。

“公園的圍欄雖然拆了，但道德和管理的圍墻卻豎得更高了，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婁偉說，第二個關鍵點是，除了管理上的優化和配合，硬件和技術上的提升也必不可少。 簡單的增加管理和安保人員，這種做法勢必會造成人力成本飆升。在這種情況下，公園可以依靠一些技術手段，比如在主要出入口和客流集中處增加攝像頭，配合禁止事項標語及此處有攝像的標語，對相關行為進行震懾。

要進一步提升“無界公園”管理水平，第三個關鍵點還離不開相關的配套和宣傳工作。 “目前北京有著較為完善的志愿者服務組織，在有條件的情況下可以借助志愿者的力量，協助公園進行管理，同時對新的游園規則進行宣傳，讓大家逐漸養成相關的習慣和意識。此外對于騎車入園的游客，也同樣要做好停車區的配套和引導工作。在確保車輛不入園的同時，不會在園外產生新的問題。”

北京晚報記者 陳圣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