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凌晨 4 點多起床，看會兒電視，然后在村里轉一圈，隨后就下地干農活，這是泰州姜堰俞垛鎮 93 歲姜近墀老人的日常。鄰居們不知道的是，這個看上去有些瘦弱的老人曾身經百戰，他是 40 軍 118 師 353 團炮手，曾參加平津戰役、海南島戰役等，隨后第一批入朝，在朝鮮參加了全部五次戰役。8 月 10 日，姜堰俞垛鎮相關負責人來到老人家中，給他送上了泰州市退役軍人事務局準備的消暑物品。" 你們的功勛我們永遠記得！致敬每一位最可愛的人，山河無恙，如您所愿！" 看著致敬的卡片，老人眼眶濕潤了，思緒也回到了 70 多年前。

△泰州市退役軍人事務局給老人送來消暑物品，里面放著致敬卡

(資料圖)

" 放鵝娃 " 入伍南征北戰

姜近墀出生于 1930 年，家中兄弟姐妹 7 人，他排行第三，小時候，他幫著家里放鵝，大家都叫他 " 放鵝娃 "，也是在這時候，讓姜近墀練就了一身好水性。

△姜近墀

因父親去世的早，母親一個人帶著兄妹 7 人，這么多人吃飯讓姜近墀覺得要幫母親分擔。1948 年，18 歲的姜近墀參軍入伍，成為 40 軍 118 師 353 團的一名炮手。

第 40 軍作為東北野戰軍先遣部隊，從東北戰場揮師入關南下，參加平津、湘贛、衡寶、廣西等戰役，一路攻堅破壘，從零下 40 攝氏度的白山黑水殺到南海之濱，兵鋒直抵零上 40 攝氏度的天涯海角。

姜近墀至今還清晰地記得，在追擊白崇禧部隊的戰役中，他和戰友們一天一夜急行軍 260 里路，敵人在公路坐著汽車跑，他們兩條腿追，遇山爬山，遇水涉水，最終將敵人攔腰截斷，取得大勝。

在解放海南島的戰斗中，部隊在雷州半島集結，由于北方人不熟悉水性，從小放鵝的姜近墀主動請纓，擔當突擊隊劃船手。" 劃槳、掌舵 ……" 姜近墀一遍遍跟著老鄉練習動作。

到了總攻的日子，姜近墀劃著船，帶著戰士們從雷州半島出發，對守敵發起總攻，結果還有十多里就能登陸時，突然沒了風力，而他們當時都是木船，敵人則是軍艦。

危急時刻，指導員大喊：" 同志們，一起劃，登陸就是勝利！" 就這樣，大家一鼓作氣成功登陸，并搶占灘頭陣地，等待大部隊到達后，進攻臨高山。

就在進攻過程中，敵人一個火力點擋住了去路，步兵一次次沖鋒都被打了回來。這時候，身為炮兵的姜近墀瞄準目標，用炮彈打掉了據點，為部隊前進掃清了障礙。

解放海南島后，姜近墀作為炮手英雄參加了慶功大會。

△老人作為炮手英雄參加全軍第三屆英模代表大會發的證書

入朝首戰打破 " 聯合國軍 " 不可戰勝神話

1950 年 10 月 19 日，第 40 軍從丹東過江，踏上了朝鮮戰場，成為第一批入朝的志愿軍。10 月 24 日，敵先頭部隊越過第 40 軍預定阻擊地域。志愿軍總司令彭德懷指示：" 出國第一仗，一定要打漂亮！"

姜近墀所在的 118 師由鄧岳指揮，三個團中，一個團進攻溫井、一個團阻擊熙川方面來軍，最后一個團阻擊云山方面來軍，同時攔截溫井的韓軍南撤。由此，抗美援朝第一戰——溫井之戰拉開了大幕。

" 真正打起來，對方的裝備比我們要好。" 姜近墀回憶，那時候我們還用的三八大蓋，對面都是美式裝備，但真正打起來，從來就不是裝備決定一切，還要看人的戰斗意志。

此戰，第 40 軍利用敵人恃強驕狂、分兵冒進的錯誤，在預期遭遇中爭取了戰場主動權。第 118 師和第 120 師于 25 日當夜一舉攻占溫井。

作為志愿軍的先頭部隊，姜近墀所在的第 40 軍打贏了 " 出國第一仗 "，揭開了抗美援朝戰爭的序幕，打破了 " 聯合國軍 " 不可戰勝的神話，10 月 25 日，從此被確定為中國人民志愿軍抗美援朝作戰紀念日。

△老人獲得的軍功章

戰友們被凍在雪地里仍開槍掩護

" 真是冷啊，我長這么大都沒有經歷過！" 姜近墀說，朝鮮寒冷的天氣是戰士們沒有預料到的，而且部隊里很多是北方人，本就不熟悉水性，遇到渡江時，戰斗打得異常艱難。

一次戰役中，姜近墀所在的 353 團是第二梯隊，他們過江時，零下二十多攝氏度。他們把褲子鞋子脫了渡江，但第一梯隊的戰友們根本沒有時間，他們穿著棉衣棉褲就跳入了江中，搶占灘頭陣地，等姜近墀沖上岸時，他發現很多戰友們趴在地上，半個身子都已經凍得粘在了地里動彈不得，但就算是這樣，他們仍然舉槍射擊，掩護后續部隊。

" 那些人，有的永遠留在了那里，還有很多都凍傷了需要截肢。" 說到這里，姜近墀的眼眶濕了。

" 我們在朝鮮，白天都是找掩體隱蔽，一般是晚上行動。" 姜近墀說，美軍白天用飛機低空飛行來偵查，有時飛得很低，不少戰士躍躍欲試想用機槍打下來，但得到的命令是不能打，因為一打就暴露了，美軍會派更多飛機來轟炸。" 戰士們恨得牙癢癢，但又無可奈何。"

姜近墀說，最可恨的是美軍為了偵查，竟然投放燃燒彈，邱少云就是為了不暴露部隊行蹤，最后被大火吞沒犧牲。

因流感險送命，多虧戰友們拼死相救

在朝鮮戰場，由于美軍不停轟炸志愿軍運輸線，造成了前線物資匱乏，姜近墀和戰友們只能一口炒面一口雪。為了抵御美軍轟炸，志愿軍在朝鮮山里挖隧道。" 很多山里面都挖空了，美軍轟炸時，我們就躲在山里，晚上再出來行動，在朝鮮，我們晚上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姜近墀清楚地記得，他們的衣服干了濕，濕了干，身上都是虱子。有一次實在受不了，就生火把衣服烤一下，結果虱子噗噗地往下掉。" 戰士們那一個冬天都瘦了 20 多斤，但是精氣神卻從沒有過的高漲，都想著盡快把聯合國軍趕出去。"

一次，部隊參戰，留姜近墀在隧道里留守，結果回來時，發現姜近墀已經意識模糊，神志不清，指導員當機立斷，派幾名戰士用擔架將姜近墀送到團部治療。沒想到，他們剛上路一會兒，就遇到美軍飛機轟炸，炮彈在身邊不斷爆炸。" 那時候我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喊隱蔽，后面就啥也不知道了。"

再醒來，姜近墀已經在團部治療，他得的是流感，是戰友們冒著炮火把他送了過來。

身體好轉后，姜近墀就立刻返回了部隊，在朝鮮戰場，姜近墀所在的 40 軍參加了全部 5 次戰役，攻下溫嶺、會戰清川江、強渡漢灘江、橫城反擊、血戰加平 …… 一場場戰役，不少志愿軍永遠留在了朝鮮土地上。" 其中一次戰役，我們二營原來 300 多名戰士，最后只剩 20 多人。"

抗美援朝戰爭勝利后，姜近墀回國到炮兵第一預備學校學習，1964 年回到了魂牽夢縈的家鄉。

△老人在炮兵第一預備學校的結業證書

" 哈啦啦，天空出豺鴉，地上開紅花，一仗打敗了美國鬼子，全世界人民拍手哈 ……" 采訪的最后，姜近墀情不自禁地背誦起一段他在朝鮮戰場上學的順口溜，并敬了一個軍禮。 " 我當時沒想過能夠活著走下戰場，看到現在祖國越來越強盛，人民生活越來越幸福，我們曾經的付出是值得的！"

通訊員 喬梁 陳勇華 現代快報 + 記者 毛曉華

（校對 張紅霞 編輯 邵倩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