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基輔2月25日電 俄羅斯24日決定在頓巴斯地區(qū)發(fā)起特別軍事行動，烏克蘭隨后宣布全境進入戰(zhàn)時狀態(tài)。

沒飛機、沒長途大巴，在亞歐地區(qū)常駐多年、有過兩次入烏報道經(jīng)歷的資深記者魯金博一路駕車闖關(guān)，克服了炸橋封路、荷槍逼停等重重困難，深夜抵達烏克蘭首都基輔。請看他發(fā)回的一線報道——

出發(fā)！把不可能變成可能

2月24日清晨，手機新聞APP瘋狂推送最新消息——俄羅斯總統(tǒng)普京決定在頓巴斯地區(qū)發(fā)起特別軍事行動的重大消息。根據(jù)新華社統(tǒng)一部署，我作為第一路增援記者，立即著手聯(lián)系進入烏克蘭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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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jīng)沒有飛機、火車，我搶到一張長途大巴車票，但一個小時后訂票處工作人員聯(lián)系我：“俄烏邊境現(xiàn)在關(guān)閉了，所有長途車取消，你不可能過得去！”

我曾赴烏克蘭支援克里米亞入俄和烏東部地區(qū)沖突等報道，深知現(xiàn)在這種亂局下，很多事沒有章法可循。使命在身，我決定立即出發(fā)，先到邊境再說，把不可能變成可能！

相機等設(shè)備、汽油桶等裝上車，護照、出差證明等通關(guān)文件備好，出發(fā)！

說服關(guān)卡人員放行

他特意與我握手告別

從白俄羅斯首都明斯克到烏克蘭首都基輔約550公里，導(dǎo)航顯示開車需要近8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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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了白俄羅斯距烏克蘭邊境最近的加油站，加滿油，兩個熱狗和一杯茶墊了墊肚子，又加購了一袋面包、一大瓶水，開始闖關(guān)！

白俄羅斯關(guān)卡的工作人員上前告知：“現(xiàn)在烏克蘭那邊在打仗，你不能過去。”

我立即把駐白俄羅斯記者證、駐俄羅斯記者證、護照、出差證明、汽車證件全部出示，為了通關(guān)還搬出了一個理由：“我們在基輔的記者同事忙報道已累病，急需幫忙！”

工作人員思索片刻又勸我，前面主干道橋面都被炸了，就算想去也到不了基輔。但見我決心已定，他最終一臉佩服又挺無奈地答應(yīng)放行。一切手續(xù)審核完畢，他特意出來和我握手告別，祝我工作順利。

白烏邊境過境點烏克蘭一側(cè)空無一人，沒有工作人員。新華社記者魯金博攝

我心懷忐忑地把車開到關(guān)卡的烏克蘭一側(cè)，下車走到崗?fù)ぃ吹诫娫挼绒k公設(shè)備都在，燈也還亮著，但沒見到人。

兩輛白俄羅斯大貨車正巧路過，司機嫻熟按下按鍵，欄桿升起。我問司機：“我的護照不用蓋入境章嗎？等我再從烏克蘭出境怎么辦？”司機笑著說：“都自助唄！”

邊境村落的烏克蘭大爺問我：

“過去也是戰(zhàn)區(qū)，你去干啥？”

正在空無一人的道路上一路狂飆，突然間，導(dǎo)航上顯示的路沒了。趕快剎車，下車定睛一看，一片水泥殘渣。再往前走，寬闊的河面上正是關(guān)卡工作人員提到的那座被炸斷的橋。

進入烏克蘭30多公里處跨河主干道大橋被炸毀。新華社記者魯金博攝

當(dāng)?shù)厥謾C信號很差，導(dǎo)航只能看個大概，摸索著找路。附近村落幾乎家家閉戶。好不容易遇到幾個在戶外聊天的老大爺，問我：“你要去基輔？！橋炸了，過不去！想繞路？穿樹林，開30公里！過去也是戰(zhàn)區(qū)，你去干啥？！”

各種嘗試未果，幸虧一輛汽車從樹林里開出，我急忙攔住司機，他給指了一條路。

林子里的雪都化了，道路泥濘，5公里的路，開了一個多小時。天已黑，周圍沒有一點聲音。閃念想，車壞了怎么辦？回不去了，只能往前！

總算繞開了斷橋，開上主干道。開始不時碰到坦克和戰(zhàn)車。我知道，目標(biāo)近了！

導(dǎo)航顯示，切爾尼戈夫只能繞城通過。

烏克蘭士兵端著槍：

“誰放你過來的？”

快到切爾尼戈夫時，路障明顯增多，我第一次遇到哨卡的攔截。烏克蘭士兵短暫詢問和檢查后便放了行。

在岔路口，近光燈照得遠處地上像有什么，減速后才看清，兩個人正趴在地上被檢查。

10來個身穿迷彩服的士兵沖上來，端著槍對我喊：“停車！熄火！”我降下車窗，還想揮手致意，但幾支槍口逼得更近：“雙手放在方向盤上！”

我用俄語與他們快速溝通幾句，按照指令下車打開車門和后備箱，把所有證件拿出來。

對方十分氣憤地連珠炮一般質(zhì)問：“誰放你過來的？你是怎么過來的？橋斷了，你從哪里來？沒人攔截你嗎？”

我如實回答路上的情況和所見所聞。他們核實證件無誤后再次放行，還補充一句：“我們和中國是友好的！”

終于在主干道旁看到營業(yè)的加油站，趕快進去買當(dāng)?shù)厥謾C卡。可是加油站的POS機壞了，只能用現(xiàn)金，而我沒有當(dāng)?shù)刎泿拧＿@時，三支步槍從加油站門口探入，嚇得我一身冷汗。原來是三名年輕警察進來買煙。其中一名警察看到我的難處，還自掏腰包買了電話卡送我。電話卡100格里夫納（約合3美元），我給了他5美元表示感謝。

借機和警察聊了聊基輔局勢。他說：“很不好！大家都在撤離，你也應(yīng)該離開，進去太危險了。”我問他為什么不走，他回答：“這是我們的家園，我會留在這里守衛(wèi)。”

快進基輔時聽到巨響

重新出發(fā)，離基輔越來越近，突然看到天空一閃亮光，緊接著一聲巨響。趕緊撥通新華社基輔分社記者的電話，詢問他是否平安。同事告訴我一個消息，基輔已經(jīng)實行宵禁，我可能進不去了。

即將進入基輔市區(qū)道路上的障礙物。新華社記者魯金博攝

果然，導(dǎo)航突然提示前方道路封閉。緊接著，又看到荷槍實彈的警察，我減速停車接受詢問。

待我表明中國記者身份，警察核實了信息予以放行，還對我說，明早城市備不住會受到進攻。他祝我采訪順利，我祝他一切安好。

再也沒有關(guān)卡了！可能因為一路高度緊繃的神經(jīng)一下子放松下來，我竟然在基輔分社附近的橋上盤了三圈才找對出口。

終于，我與帶病在報道一線連軸轉(zhuǎn)幾天的同事會合。接下來，我們會一道在烏克蘭局勢最前沿發(fā)回中國記者的報道。希望沖突早日平息，有關(guān)當(dāng)事方可以通過談判解決問題，當(dāng)?shù)匕傩盏纳钅芑貧w正軌。

責(zé)編:陶紀(jì)燕 | 審核:李震 | 總監(jiān):萬軍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