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節。4月5日,周躍南和戰友們來到了陳云生烈士的墓前,像往常一樣聊聊近況、話話家常。

周躍南是浙江省溫州市公安局甌海分局民警,今年的清明節,讓他感觸萬千、百感交集,因為上個月,周躍南剛剛為陳云生的母親料理完后事。也是在墓前,周躍南含淚說道:“我答應云生的,養老送終,有始有終。”話音低沉有力,那是大丈夫一諾千金的分量。

34年前,周躍南在為國捐軀的戰友陳云生遺像前磕頭認親,認下了陳云生的父母,這一聲“阿爸、阿媽”一叫就是34年。

退役回鄉 認下烈士爸媽

1984年6月,周躍南所在部隊奉命從杭州開赴對越自衛反擊戰前線。他和11位溫州籍戰友一起跟隨大部隊抵達云南。戰斗激烈而殘酷,周躍南與11位同鄉默默約定——不管誰犧牲了,活著的戰友都要替犧牲的戰友盡孝,照顧亡者的父母。2月11日拂曉,攻打541高地的戰斗打響了。時任爆破班副班長的陳云生帶領突擊隊沖出戰壕,用爆破管排雷,為部隊開辟通道。突然,一發炮彈呼嘯而至,在陳云生身邊爆炸,陳云生頓時血流如注,不幸犧牲。

戰爭結束后,周躍南被保送上軍校,但他選擇了退役返鄉。

回家稍事安頓后第一件事,周躍南約上兩位戰友去看望烈士的父母。陳云生的家在溫州市甌海縣雙潮鄉深山里的利八坑村。山峭路遠,交通不便。周躍南和戰友們步行了3個多小時的山路,才到達陳云生家。陳云生的父親陳周興、母親溫善妹都年近花甲,家里還有一個年幼的弟弟,住在一間破舊簡陋的房子里,家徒四壁。在烈士遺像前,3位老兵磕頭認親:“爸媽,云生為國盡忠,我們為您盡孝,我們都是你們的云生!”老人悲喜交集,老淚縱橫:“兒子回來了!”告別“爸媽”下山時,3位老兵每人湊了200元錢給老人留下。每每提起這件往事,陳母溫善妹都禁不住潸然淚下:“200元錢在現在看來不算什么,在當時可是一筆巨款啊!那時一個工人的月工資也就是三四十元錢,真是救了大急啊!”

噓寒問暖 34載如一日

周躍南退役回鄉后,進入公安系統,成為一名公安干警。無論平時工作多忙,他都會忙里偷閑約上幾名戰友去探望老人。

起初幾年,兩位老人身體尚好,每日相伴勞作。周躍南和幾名戰友每逢“八一”前后、傳統節日、年前等時機,上山為老人送去生活所需物品。每次到家里,周躍南都會細心觀察老人家里缺什么,該添置些什么了。到哪個季節該換什么物件用品了,從不讓老人操心。夏天來了,他和戰友們為老人帶去嶄新的席子、蚊帳、蚊香等夏令用品;冬天到了,為老人添置過冬物資;看到電視小了,就換個尺寸大的。一晃十幾年過去了,老人漸漸年老體衰,周躍南到家里的次數也越來越多。家中大事小情都離不開他:房子年久失修,他就和戰友們籌資,為老人修繕房屋,把生活用品添置得齊齊的;油、米、蔬菜也都及時買來送到家里……日子一天天過去,兩位老人也打心眼兒里把他們當成了親兒子。

2008年3月,陳云生80歲的父親陳周興病故。周躍南專門請假,按照當地習俗為老人料理后事,他一直守在老人破舊的木屋里,下山回到城里后,他決定為“媽媽”安個新家。

周躍南把戰友們召集到一起,商量著湊錢幫老人改善一下居住條件。利用半年時間,他們張羅著給老人建起兩層小樓,安裝上水電,添置了生活必需品。為方便聯系,還專門為老人買了一部老年專用手機,手把手教會老人如何接聽,如何撥打,并且隔三差五打電話對老人噓寒問暖。老人遇有頭疼腦熱,他總是在最短時間內趕過去帶下山就醫看病。

2019年3月,阿媽辭世,走得很安詳。誰曾想,當年的一聲“阿爸阿媽”,竟牽起了這份不是親情更勝親情的緣分。

見賢思齊 人間傳遞大愛

昔日的小伙兒如今也當上了爺爺,34年過去了,周躍南踐諾如初。

“媽媽”溫善妹年事漸高,行動也越來越不方便了,獨自住在山上,周躍南不放心。2012年底,他和戰友們商量決定,把老人接下山入住敬老院,并專門為老人選擇了一間設施齊全、面積15平方米的單間。春節剛過,在正月十八那天,他和戰友一起上山把老人接到敬老院。

“安排老人到敬老院生活后,心里就踏實多了,但平時還是要隔三差五地給媽媽打電話聊聊家常,問問近況。”周躍南說,每次打完電話后,心里就感覺特踏實,如果不定期通個話聊上幾句,心里總感覺有什么事情惦記著似的。時光荏苒。歲月的痕跡也爬上周躍南的額頭,精干的寸頭也已經稀疏并摻雜著白發。昔日的小伙兒如今也當上了爺爺。34年過去了,他踐諾如初。周躍南等戰友替犧牲戰友事親盡孝的事跡不脛而走,漸漸在甌江兩岸傳為佳話。2006年,周躍南被評為“感動溫州十大人物”。

踐諾生死之約,這份真情感動很多人,也感染了很多人見賢思齊。曾率部參加邊境作戰的駐浙江某團原團長、溫州軍分區原司令員鄒學甫獲悉周躍南的感人事跡后,專程從杭州來到溫州尋訪陳云生烈士家,隨即也加入到“認親”的行列。隨后,又有一大批人加入“認親”隊伍。2015年5月26日,周躍南拿出自己的積蓄1萬元,在市慈善總會設立“老山戰友慈善微基金”,發動更多的戰友加入該微基金會抱團行善,幫助更多的烈士遺屬。2015年9月10日,以周躍南為原型的電影《最美的承諾》在溫州市區的白鹿影城巨幕大廳舉行首映式,周躍南應邀與主創人員出席,社會各界人士600余人透過大屏幕感受戰斗功臣、鐵血硬漢周躍南34載踐諾生死之約事親盡孝的大愛情懷。記者 陳東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