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有生之年，恐怕無法看到雙葉町變回一個正常的城鎮了，一個會住著嬰兒、老人等各個年齡段居民的小鎮。”回到日本福島雙葉町的71歲居民Yoichi Yatsuda講道。

2011年3月11日的下午，日本東海岸發生有史以來最強烈的地震。這場9級大地震在50分鐘后引發的海嘯席卷了海岸邊的福島核電站，導致站內放射性物質泄漏，迫使周邊15萬多人撤離。

福島第一核電站所在的福島縣雙葉町部分地區于當地時間8月30日零時解除避難指示。這是雙葉町自2011年福島核事故后，時隔約11年半首次解除避難指示。雙葉町是因核事故下達避難指示的12個市級行政區中最后一個開始解除避難指示的行政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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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日晚上，在雙葉車站東出口前，居民志愿者舉行了一場名為“歡迎回家計劃”的活動，會場上點燃了約2000支蠟燭為該町重建祈愿。隨著倒計時的鐘聲響起，組織者打開一扇涂成粉紅色的木制“希望之門”，人們高呼著“歡迎回家”。

此次雙葉町解除避難指示的范圍包括雙葉站周邊在內的大約5.5平方公里。目前能夠居住的區域內，截至7月末的登記人口共計1449戶、3574人，相當于雙葉町登記總人口的64%。但由于避難生活長期化，預計只有一部分居民會重新返回雙葉町居住。

解除疏散令并不能讓小鎮重獲生機，多數居民不愿歸鄉

對于此前只能住在南相馬市的Yatsuda來說，雙葉町避難指示的解除意味著“曾經劃定的邊界已經消失”，他高興地表示：“我感到解放了，就像太陽出來了一樣。”

核難前，Yatsuda是雙葉町一家醫療公司的董事。今年1月下旬開始，他和妻子Analisa成為了15名申請試行返回雙葉町中的一員。他們被允許定期訪問雙葉町，以修復和翻新曾經的房屋，并能夠在開放的區域內過夜，而這一切都是為了禁令解除后做準備。

但平時Yatsuda只能住在雙葉町隔壁的小鎮，而他的歸鄉苦樂參半，歡喜的是他能回家了，但悲傷的是愿意回到雙葉町的居民少之又少，尤其是那些有小孩的，他們不愿回到一個沒有學校、商店、餐館、醫院等公共服務的城鎮。

Yatsuda稱，他許多以前的鄰居已經在福島的其他地區和日本各地找到了工作并開始了新的生活。Yasushi Hosozawa是他返鄉最開始唯一的鄰居，78歲的Hosozawa喜歡釣魚，他的穿船就停泊在雙葉，這也是他決定回來的一個重要原因。至于Hosozawa的家人，他們在福島另外一個小鎮經營著一家餐館。

“問題是人們無法用自己的眼睛看到恢復的跡象，除非當局采取更多措施創造就業機會和吸引新居民，否則我看不到未來10年的情況會有多大改善。”Yatsuda說，雙葉町沒有商店或醫院，人們得開車到鄰近的浪江町購物。

“當我帶著我的狗出去散步時，唯一經過的就是一輛巡邏車。”太陽下山后，Yatsuda踏著星光回家，這里還沒有路燈，“在核事故之前，我從未注意到星星離我這么近。”他抬頭看著夜空說。

Yatsuda認為雙葉町的前景黯淡，至少在未來很多年內都是這樣。他相信重建要靠人，但“只有從嬰兒到老人所有居民齊心協力，雙葉町才能重獲生機。”

據日本共同社報道，本次重新開放居住的部分位于雙葉町原市區東北部的雙葉車站附近，面積僅為5.55平方公里，占雙葉總面積的15%，其他85%地區仍存在高水平輻射，為“返回困難區域”。

市政廳發言人表示，從今年1月開始，參加預備返鄉項目的居民人數總共只有85人，來自52個家庭。雙葉町的目標是到2030年左右將其居住人口增加到2000人，但去年8月的一項調查發現，60.5%的居民決定不返回，遠遠超過表示希望返回的11.3%。

關西學院大學在2020年進行的一項調查發現，65%的撤離者不再想返回福島縣，因為其中46%的人擔心殘留污染，45%的人已在其他地方定居。

老人因思念歸鄉，想為已故親人掃墓，年輕人歸鄉立志助力家鄉發展

不過，即使雙葉町現在沒有多少居民，仍然像一個“鬼城”，Yatsuda卻對于回到這里沒有任何遺憾：“這是我們的房子，這是我小時候和伙伴們一起玩耍的地方。”

“我出生在這里，我一直覺得如果我有機會回來，我會接受。”Yatsuda的鄰居Hosozawa表示，兩人已經到了古稀之年了。

79歲Keiko Igari則計劃在10月份搬入雙葉町的公共住房，在核事故發生后，她在櫪木縣和福島之間往返，過去六年里一直住在白川村。

“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生活是很難安定下來的。更重要的是，我丈夫和祖先的墳墓都在雙葉町，以前我每個月都要從住到地方去雙葉町的公墓。”

“現在開放后，我能夠每天去掃墓了。幸好雖然我已經這個年紀了，但因為習慣了搬家，我變得越來越強壯了。”Igari笑著說。

對于23歲的Nao Kato來說，作為雙葉町曾經的居民，他決定做“現在能為雙葉町做的事”，幫助他的家鄉向前發展。今年3月份起，Kato離開了在磐城市的家，獨自居住在與雙葉町相鄰的浪江町，開始為雙葉町的一家城鎮開發公司工作，他會帶領游客參觀福島的小鎮，并利用社交網站傳播信息。

核事故發生時，Kato還在讀六年級，后來和家人一起逃到了川俁町。他本來是進入一所職業學校想成為一名骨科醫生，但因為身體不好放棄了。后來到磐城市的市政廳申請健康保險時，找到了現在的工作。

Kato的老家位于雙葉町“返回困難區域”，但他希望有一天能住進去，他夢想著再次看到這個小鎮回到原本的樣子，看到童年印象中接球和金屬球棒的聲音、以及孩子們的呼喊聲。

雖然居民返鄉意愿不高，但希望與家鄉保持聯系

在核難之前，雙葉町的總人口約為7100人。據市政府發言人稱，截至7月下旬，仍有超過5500 人登記為雙葉町居民，但目前能夠居住的區域內的登記人口為3574人。

町長伊澤史朗說：“我將全身心投入到雙葉町的重建中，這樣居民們才會高高興興的回來。”

禁令解除后，雙葉町政府將從福島縣磐城市回遷至町內，9月5日起在新辦公樓辦理業務；10月，居民將開始入住建在雙葉站西側的公共住宅。為了促進產業振興，雙葉町還與24家企業簽訂了開業協議。

東京都立大學社會學教授 Yusuke Yamashita 呼吁制定一項長期計劃來協助從福島撤離的居民，“雖然撤離者想返回家鄉，但考慮到他們在那里面臨的現實困境，他們不能。事故責任方應建立一個系統，幫助撤離人員保持與原社區的聯系。”

根據雙葉町的一項調查，該鎮66%的家庭表示他們希望與家鄉保持聯系。雙葉居民協會負責人Toshihide Yoshida說：“我們不能很快回來，但我們希望繼續參與城鎮里的事務。”。

九派新聞記者 梁霞

【來源：九派新聞】